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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爱西安(一)
内容导读:我只是从陕南漂来的一片树叶,来西安为了一个绿色梦想,最后却落到了护城河的臭水里,自己也变成了污泥。我本来是一张纯洁的白纸,想在上面画画或者写诗,结果被人直接带进了洗手间,还拉了水。或许这就是现实,当昨日的美丽梦想变成今天搞笑的谈资,就不必再去考虑明天还要去哪里。”……



发布时间:2013-07-06 | 栏目:城客(一)漂客
热爱西安(一)
1、
“我都不知道你们来西安干啥来了,一来还是十几年?”这样的话段鹏已经问过很多次了,秦岩已经懒得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。倒是郭振中接过话茬:“你说的屁话,那你在西安呆着干啥,一呆还三十年。”段鹏说:“我是西安人,我不在西安我去哪?”郭振中说:“那我在西安上学,我就不能留在西安?”段鹏说:“真想说你是瓜皮,但还是不说了,你们南京那么好的地方你不回去,非要留到西京,后悔了吧。”“后悔个锤子,后悔就不会在这呆上十几年了。”好长时间没说话的秦岩接过话说,“喝酒,整起。”段鹏和郭振中相视一笑举起杯子,三个杯子咣当一碰,三杯啤酒咕咚咕咚消失了。
段鹏给大家倒上酒,贼贼的笑着对郭振中说:“你发现没有,秦哥越来越粗俗了,哪还有点文化人的样子。”郭振中说:“这还不是和你们这些西安人学的。”秦岩说:“文化个辣子,听清楚,我说的是辣子,不是锤子。西安号称十三朝古都,文化名城,除了那几个土拉吧唧的古建筑,哪还有点文明气息。西安对外是文明的,人文是粗犷的,但实际上呢,文明是标题,粗俗才是内容。”段鹏说:“那你这样说西安的话,我就要问你,你家不在西安,又不在西安上学,你为啥要到西安来?”郭振中说:“你狗日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哥,别理他,来喝酒,段鹏,你狗日的干了。”
三杯酒又咣当一声咕咚一阵消失了,段鹏再一一满上。
“其实没什么,我来西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,为了女人,为了所谓的爱情。”秦岩说。
“诗人、文人、作家。”段鹏说,“骚客真够骚,终于找回一点骚情的气息了。那我问你,你的爱情呢?女人呢?”
“你狗日的闭嘴!”郭振中说,“我只想给你两脚。”
“没事,都是成年人,都是陈年旧事了,说说何妨。人要勇于面对自己的过去,因为过去都是历史,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面对,那怎么面对未来。错就是错,对就是对,不敢面对过去我不成了安倍晋三了。”秦岩说:“不就是女人嘛、不就是爱情嘛,跑丢了,没了,成了二手光棍了。”
“段鹏,你狗日的话有点多,把这一杯喝了。”郭振中说着拿起啤酒瓶。段鹏说:“喝就喝,你陪一下。”郭振中说:“自己喝,不配。”段鹏故作扭捏地说:“嗯……陪一下嘛。”郭振中说:“你就是个三陪。我就是不陪,自己喝,不喝拍死你。”段鹏伸过头:“你拍你拍!拍不死不是人。”郭振中举起酒瓶,段鹏一口喝完了酒。郭振中说:“贱人!”
段鹏说:“其实说实在的,我一直想说,秦哥没有理由在西安呆下去,是可以换个地方的。”
“我也这么觉得,自从我成为二手光棍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,我在西安留下来的理由,但是想了五六年了,还没有想出来。当然也没有想出来离开西安的理由,或者离开后去哪儿。”秦岩说,“很多人来到这个城市打拼,都是希望在西安扎个根,成为真正的西安人。但是我没有这种想法,我始终觉得我来到西安只是为了一个目的,那就是所谓的爱情,当这个目的消失了,西安对于我只是我的一个驿站,我可以留下,也可以随时离开。只不过是我在这个驿站留得时间太久了。我只是从陕南漂来的一片树叶,来西安为了一个绿色梦想,最后却落到了护城河的臭水里,自己也变成了污泥。我本来是一张纯洁的白纸,想在上面画画或者写诗,结果被人直接带进了洗手间,还拉了水。或许这就是现实,当昨日的美丽梦想变成今天搞笑的谈资,就不必再去考虑明天还要去哪里。”
“听听,这就是哲理。”郭振中说,“人没有必要想那么多,在哪儿都是生活,我和我老婆都不是陕西人,这不也在西安安定下来了吗?其实老哥你也可以考虑在西安定居下来。安安定定的生活。”
“没有人愿意一直过着漂泊的生活,只不过是还没有一个让我定居西安下来的理由。段鹏家在西安,你老婆孩子都在这。我呢,一人在这里,事业无所谓事业,家庭无所谓家庭。我把自己圈定在这个城市是为了什么?”秦岩说,“十几年了,每一次从老家到西安,都会说回西安,但是这个‘回’字承载了多大的意义,很大程度上说,西安尽管只是我的一个驿站,尽管西安只是把我们这群漂泊者当成过客,甚至西安的很多本土人看不起或者排斥我们这些西安漂客,但是我们却把西安当成了家。我们在这里打工,说低端点是为了生存,说高端点为这个城市经济社会发展作贡献,但最终很多人还是选择了离开,这里面存在一个认同,漂客的价值在西安得不到认同和尊重,漂客也无法将西安真正认同为自己的家。说一个很简单的例子,在西安的漂客有数百万,而大多数都是在过着毫无保障的日子,这些人只有拼命工作的权利,他们不敢请假,甚至不敢生病,更不敢出意外。前几天媒体说一个小伙出车祸怕请假扣工资,吐着血上班。在西安面临这样危机的漂客比比皆是,很简单一句,不说三金五金,你们原来工作过的单位给你们买过什么保险?还说别的行业,就咱以前的报社都是尽开空头支票的。记得十几年前刚到西安是,住在西影路,当时有个同学说我们这种一个人在城中村租房的是最可悲的,比起捡垃圾的拾荒族好不到哪去,要是有一天在租住房子里突发疾病死了,恐怕尸体烂了才能被发现。这话听起来挺悲剧的,但就是这么个现实。”
2013年夏天的西安,高温又一次早早来到了,6月底持续的高温将西安变成大烤箱,网友称西安全城“哀悼”因为“热死了”。7月1日傍晚,在长丰园小区的夜市,秦岩、郭振中、段鹏吃的烤肉、喝着啤酒。傍晚的风依然是热的,但比起白天和电吹风自然风,那简直就是一种冰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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